大哥 (上)

　　底下果然是个深坑，约有两人来深，一人多宽，敢儿暗骂：“谁他娘的在这里挖个大坑陷人。”不过骂也没用，敢儿一头栽了下去，半空里没一点抓挠，只得眼睁睁地往下跌，敢儿伸脚尖在坑壁上点一下，把竖的下坠势头用横向的力量稍微减缓一点，免得落到坑底时摔伤。才点了两下，已经跌到坑底，敢儿缩身抱头，就地一滚，卸了跌势，却感觉坑底粉腻腻的尘土飞扬，敢儿赶紧闭上眼睛，这是坑底有石灰，这玩意儿粘在身上不要紧，掉进眼睛里就麻烦了。敢儿在坑下不敢乱动，怕还有尖刀竹签什么的，碰上那可就穿肠破肚大开膛了。

　　敢儿停了片刻，缓缓伸手左右摸索，所幸坑下除了石灰没有别的东西。敢儿正要想办法爬出去，却听见上面人声嘈杂，听声音来的人不少，敢儿不知道地面上是什么人，正在想要不要呼救，身上忽然碰到几根长杆状的东西，接着胳膊肋下一紧，身子腾空，原来坑口伸下来几根挠钩，把敢儿搭了上去。

　　搭到坑口，只见周围站着一帮人，点着几根火把，牵着几头骡马，每人手中都拿着弓弩刀叉，有几人口中嘟嘟囔囔在吆喝：“出来了出来了。”“是个两条腿的，不是四条腿的。”敢儿正想对这些人说谢谢搭救，这帮人里出来两个大个子，一人提住敢儿一条胳膊，把敢儿拎出坑外，两人手上使劲，把敢儿两条胳膊扭到背后，又过来一人，手中拿着绳索，三下五除二把敢儿两只手给捆上了，敢儿要待挣扎喊叫，先前扭敢儿胳膊的两人，一个拿着一团麻布，一个拿着一块黑布，敢儿刚喊出声音，拿麻布那人一手摁住敢儿脑袋，一手把那团麻布在敢儿嘴里塞了个结结实实，敢儿大怒，另一人却把黑布蒙在敢儿眼睛上，在脑后打个结，敢儿眼前一团漆黑。有人踢了敢儿一脚，喝道：“小子老实点！”另一人道：“今晚抓了个点子，带回去给大哥，兄弟们起码有顿酒喝。”

　　敢儿暗自合计：“他们人多，我横竖是跑不掉，看样子他们暂时不会杀我，好汉不吃眼前亏，还是老实点。”想定主意，也就不再挣扎反抗，垂手站着，忽觉身子悬空，接着肚子碰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，头和脚前后垂下，有人在敢儿屁股上踢了一脚，喝道：“老实点跟我们走！”然后听到一声驴叫唤，又有许多踢踏踢踏的脚步声，敢儿感到身体上下颠簸晃动，敢儿明白了，这是要带他去见那什么大哥，因为不想让别人认识道路，所以蒙上眼睛，让驴驮着回去。

　　只听有人骂骂咧咧：“他娘的，抓了个点子反倒让他小子骑驴，老子倒没的骑要两条腿走，便宜他了。”又有一人笑道：“朱三哥，你瞧你那肚子，是该走走减肥啦。”那个朱三哥鼻子里哼了一声，笑骂：“你这瘦猴倒是不用减肥。”敢儿听这些人的说话脚步声，估计有七八个人，现在一直在走，却不知是出林子去还是向林子深处去。

　　走了多时，敢儿觉得伏在身下的驴鞍前后倾斜，驴子走得没有刚才平稳，更加起伏震荡，敢儿猜想是在上山的路中。只听得有一人在发牢骚：“老大也真是的，非要把个窝安在这鸟山头上，这路真他娘不是人走的。”听声音约摸是喝令敢儿老实点的那人，另一人哼了一声道：“这路你又不是没走过，抱怨个啥？唧唧歪歪跟个缠小脚的老太婆似的。”先前那人怒道：“你这叫怎么说话，我说说还不行么，这大半夜的又乏累又饥渴。”又有一人打圆场道：“行了行了，都别吵，喝两口水吧，快点到家就有吃有喝有觉睡了。”听这声音是刚才那个朱三哥，接着听到悉簌声响，然后是有人咕冬咕冬喝水的声音。

　　敢儿在天黑时已经饥渴难耐，只吃了点干粮对付，为了讨口水喝差点中了干尸的圈套。这时听到喝水声，哪里还忍耐得住，一个人口渴时，一直无水倒也罢了，如果听到水的声音，想喝水的欲望就更加强烈。敢儿在驴背上左右挣扎，喉咙里呼呼作声，马上有人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：“小子动什么动，老实点！”敢儿从驴背上滚了下来，那几人只当他要逃跑，蹭蹭窜上来两人，一左一右将敢儿摁住，又有人给敢儿乒乓揍了几个嘴巴，骂道：“臭小子想跑，跟你说了老实点，实话对你说，大爷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老手，剥皮抽筋样样在行，小子你要不信就试试。”敢儿知道他们误会，也难怪，这种情况下最大嫌疑肯定是逃跑，敢儿苦于说不出话，只得鼓鼓腮帮子，再仰仰头，作喝水状，反复做了几次。只听有人小声说：“这小子象是有话要说，不是要逃跑。”另一人道：“他鼓几下嘴什么意思，莫非在驴背上趴了些时候，把隔夜冷饭倒出来了？”又有一人道：“哎，拿出麻布问问他，省得瞧着别扭，要是没事再揍他丫的。”有人赞成，接着敢儿觉得口中一松，塞嘴的麻布被取出了，敢儿长出一口气，却听那个朱三哥骂道：“小子有什么事，快说，要是敢拿大爷们开心，哼哼……”

　　敢儿透了几口气，恳求道：“各位叔叔大爷，我实在口渴死了，给我点水喝好不好？”那几人沉默片刻，大概是在互相看眼色交换意见。只听那个朱三哥说道：“这小子，嘴巴倒挺活络，只是咱们带的水也不多，阿牛哥，你说给不给这小子喝？”有人应道：“别这么婆婆妈妈的，喝点就喝点吧，到时口干舌燥的老大面前说话不利索，小瞧了咱的功劳。”

　　那个阿牛哥似乎是个小头目，他这么说也就没人反对了，敢儿忽觉得嘴上一堵，朱三哥喝道：“快喝，还要走路呢。”敢儿知道嘴上堵的是水壶口，当下喝了几大口，这个滋味真是从未有过，只觉得出生以来喝过的任何饮料都不如这个水好喝。正喝得痛快，水壶却拿开了，朱三哥道：“好了，接茬儿上路吧。”仍然是有人过来，把敢儿架在驴背上，继续前行，只是这回没给敢儿嘴里塞麻布，不知是他们忘了还放过一马，敢儿也不敢吭声。

　　又走了不少时候，只觉得风渐渐大起来，吹到身上好不凉爽，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，敢儿估计是到了山的高处，只听那朱三哥说：“到半山腰了，离家里不远了。”另一人道：“唉，离家越近这路越难走，大家小心点，半夜摸黑的别掉山沟里去。”敢儿觉得前行的速度慢了不少，想是山路崎岖险阻，需得小心慢走。

　　这样慢吞吞又走了多时，敢儿心里奇怪，心说这要走到什么时候，再走下去天都该亮了。正在疑惑时，忽听那个阿牛哥说话：“兄弟们，终于到家了，好好喝顿酒睡一觉。”

　　众人一阵欢呼吹哨，敢儿感觉驴子停下脚步，有人把敢儿拉下驴背，然后拉着往前走，旁边有人呼喝：“这边这边！”“腿抬高跨过去”“往这边拐弯”。七高八低走了一阵，有人吩咐敢儿：“老实待在这儿，一会儿叫你。”敢儿站着不动，只听得那伙人唏里哗啦全走了。

　　敢儿反绑着手，蒙着眼睛呆立着，有人过来上上下下搜了敢儿的身，把他怀里的短剑工兵铲探阴刺，还有干尸烧剩下的那颗珠子都搜了去。敢儿大急，喊道：“你们怎么抢我东西，还给我！”还没说完，有人给敢儿噼啪搧了俩嘴巴，身上咣咣踹了几脚，一个尖细嗓门骂道：“小子你就别废话，拿你点东西算是客气的，命都在我们手上呢。”这几人搜完身走了，敢儿干气恼没辙。过了一会儿，有人嚷嚷着过来：“小子，老大叫你过去，我可告诉你，问你什么都要老实回答。”敢儿猛觉眼前一亮，眼睛上蒙着的布被人摘下了，眼前站着两个大个子。敢儿向身边看看，已经在室内了，这里是间不大的厅堂，墙壁上点着几根火把，四面有四个门，都一模一样，敢儿不知道刚才是从哪个门进来的。一人斥道：“看什么看，快跟我们走。”一人拉住绑着敢儿手的绳子，一人在后面踢了一脚，口中呼喝不止，推拉着敢儿走去。

　　出了这个厅堂，穿过几段七拐八弯的过道，过道两边墙壁上隔一段路插个火把，火把下站着一个大汉。敢儿看在眼里，暗中寻思：“这是个什么地方，怎么象个山寨匪巢似的？”

　　晕头转向地绕了一圈，走到一个大门洞前，门口站着两个大汉，真如门神相仿。带敢儿来的一人小声说道：“人带到了。”那守门的大汉笑道：“大哥等着呢，快进去吧。”

*^_^*未完待续，敬请跳坑*^_^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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