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兵 (下)

　　风不息长出了一口气，公司的事总算安稳下来。风不息笑道：“为了庆祝白老板上任，今晚咱们下馆子好好吃一顿。”仙仙乐得一蹦多高，大声叫好，白小姐摇着头笑道：“咱这老板大人，做生意糊了八都，吃饭可是比谁都精。”风不息一本正经地说：“哎，白老板这话可就说错了。”白小姐一愣：“什么？”风不息嘿嘿笑道：“是前老板啦，不是现老板。”三人大笑。

　　三人来到县里最大的酒店——迎宾酒楼，柜台经理和风不息相识，满脸堆笑迎上前来：“哎哟，风老板，您老可难得光临敝店，今儿这是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，里边请里边请。”风不息笑呵呵和那经理打招呼：“雷经理真客气，今儿个心情好，上你这里吃顿饭。”

　　那个雷经理顺着话头说道：“风老板是有福之人，小店刚好新到一批野味，还有三十年陈酿的绍兴女儿红，正好给风老板尝鲜。”雷经理说着打量了下仙仙和白小姐，一脸坏笑地对风不息低声说道：“风老板近来走桃花运呀，美女陪伴左拥右抱，实在让人佩服……”

　　这姓雷的还待胡说八道，风不息捶了他一拳：“别嚼舌头根子，这两位小姐一个是我外甥女，一个是我老板，你小子想到歪道上去小心被天打雷劈。”雷经理装个鬼脸，陪笑道：“误会误会，咦，风老板一向自立门户，怎么另有老板？”风不息边走边说：“这事说来话长……”

　　风不息简单支吾几句，要了菜单，递给仙仙和白小姐：“你们点菜，今天我请客。”仙仙自从进了酒楼，眼都看直了，她从小到大都在外公的小店里，从没来过县城的酒楼，这里的一切都让仙仙觉得新鲜。

　　仙仙接过菜单，看上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名堂，都不知道是什么菜。仙仙心想，我就点带鸡鸭鱼肉的，肯定好吃。于是点了一个东坡肉，一个清蒸鸡，一个五柳鱼，一个元宝鸭。风不息看着仙仙点菜，笑道：“乖外甥女，给舅舅省钱呢。”仙仙听了莫名其妙，再看白小姐却点了些名字奇怪的菜。

　　一会儿菜上来了，仙仙看到盘里的鸡鸭鱼肉颜色鲜艳，香味扑鼻，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。白小姐点的菜都是些青绿色的东西，仙仙凑过去看：“白姐姐，你点的是啥菜？”提鼻子一闻，一股野菜的清香，仙仙对这个太熟了，脱口就说：“咦，这是马兰头，那是野苋菜，还有荠菜，长条的是金针菇，圆的是鞭笋。哎，白姐姐你点这些干嘛，兔儿岭山上山下到处都有摘，我都吃腻了。”

　　白小姐和风不息哈哈大笑，风不息说：“傻丫头，现在就流行吃这些，鸡鸭鱼肉反倒是背时的了，你在外公店里可是享着一等一的口福呢。”仙仙嘟囔着说：“我可还是喜欢吃鸡鸭鱼肉，野菜有啥好吃的。”

　　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吃，正开心的时候，听见包厢外有几个客人走过，有人压低声音焦急地说：“这次的事情真是邪门了，多少年可从没碰上过这种事……”

　　风不息听这人说话语气有异，便留神听了，但那人走得快，只听了这么几句，人已走远了，又不便追出去偷听，风不息只得把这事扔过一边。

　　三人吃完饭，一算账单，共吃了三百多块钱，雷经理笑嘻嘻地说：“风老板是老熟人，零头咱就去了，凑整算三百块。”风不息付了钱，和雷经理客套几句告辞。仙仙却惊得半天合不拢嘴，走到酒楼外，仙仙问风不息：“舅舅，他们算错帐了啊，就咱们三个人吃饭，竟然要三百块钱，够外公和我吃半年了啊。”风不息呵呵笑道：“傻丫头，这里吃饭就是这样的价钱。”仙仙一吐舌头：“妈呀，这么贵，以后我再也不来这儿吃饭了。”逗得风不息和白小姐哈哈大笑。

　　三人回了公司，已是晚上将近十点。风不息对白小姐说：“小白，你顾自己爱歇就歇爱玩就玩，我和仙仙要去孙叔家里找点东西。”白小姐不解地问：“这么晚了要找什么要紧东西？”风不息道：“你不知道的，为了救我爹和孙叔他们，唉，这事麻烦着。”白小姐也就不再追问，去算当天的收支账目了。

　　风不息收拾好东西，拿过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揣衣服口袋里。仙仙好奇地问：“舅舅这是什么呀？”风不息告诉仙仙：“这叫手机，就是随身带的电话机，在外面也能打电话。”仙仙羡慕地说：“舅舅好先进哦！”风不息息笑笑：“还有更先进得多的东西呢，以后你都会看到。”

　　仙仙跟着风不息上车，这辆车是银灰色的，簇新簇新，车身象镜子一样亮，能照出人影来。车内的音响上有几个外文字母“BUICK”，仙仙问道：“舅舅，你这是外国车啊？”风不息答道：“也不全是，牌子是美国的，生产却是在国内，顶着块美国牌子充充大尾巴狼罢了。”仙仙继续问：“这车一定很贵吧，我猜猜，嗯，可能要两万块钱吧。”风不息笑了：“丫头啊，舅舅可是花了十二万元买的。”仙仙惊得说不出话来，半晌才说：“十二万，这是多少钱啊，舅舅太厉害了，你是这县城里的富翁吧？”风不息哈哈一笑：“舅舅算什么富翁，人家都开几十万上百万的车。你记得刚才吃饭那个雷经理吧，他开的是三十多万的奥迪A4，比你舅舅厉害多喽。”仙仙把嘴一扁：“哼，那个家伙我才不要看呢，一脸坏笑，满嘴胡说八道，惹人讨厌。”风不息笑笑：“坐好了，我开车了。”

　　风不息驾车向孙叔家驶去。仙仙问：“舅舅，师父家在哪里呀？”风不息答道：“就在上次我带你去见他的那个医院后面，房子是租的，这房子和医院太平间紧挨着，没人愿意租，所以价钱便宜。孙叔不在乎什么太平间，他给医院的宿舍楼看传达室，图个上班方便价钱便宜。”仙仙听风不息说太平间，不禁有些起鸡皮疙瘩，嘀咕道：“师父真是的，怎么住在太平间隔壁，好吓人。”

　　过不多时，风不息说了声“到了”，停下车子。仙仙还在琢磨太平间，心里有点发毛，听风不息说到地方了，于是跟着下了车。那地方是一排平房，房子很简陋，门朝北开，冬天难得有阳光，夏天却热死，算是最差的一类房子，都充作库房使用，除了孙叔，没人住在这里。风不息走到一扇门前，掏出钥匙，开门进去。看样子风不息常来孙叔家，对屋里很熟。

　　风不息进门后打开电灯，仙仙跟着进了屋，风不息嘱咐仙仙关好门，免得让巡夜的看到多事。这屋不大，总共大概也就二十多平米，分成里外两间，里间小点，是卧室，外间大点，靠窗放着一张桌子，桌子上放着两把热水瓶，四周零乱放着几张椅子板凳，角落里有个煤油炉和一口菜柜，餐厅客厅厨房都在这里了。屋里很乱，窗台屋角的灰尘积得老厚，仙仙嘀咕着：“师父家里怎么又脏又乱。咦，舅舅，师父家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啊？”风不息说：“嗯，你师父就一个人过日子，没老伴没孩子，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。”

　　风不息在外屋翻了一通，外屋家具少，很快就找遍了，没东西。风不息又进里屋，这屋有一张小床，一个书桌，一个柜子，书桌上也满是灰尘。孙叔为人随和，抽屉柜子都不上锁，反正家里压根儿没有值钱的东西，小偷都不愿意上这地方来工作。风不息翻箱倒柜仔细寻找，找了好久，终于在抽屉角落里找到一个小本子，翻开一看，上面都写着些人名和地址，风不息大喜，叫过仙仙：“仙儿，过来看看，这里一准有你师伯。”

　　仙仙伸长脖子来看这个小本，上面的字迹潦草，不大好认。一页页翻下去，正看得入神的时候，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噔噔的脚步声，仙仙大惊，她一直没忘了隔壁是太平间这档子事。仙仙失口惊叫：“啊，怎么，那边有……有声音？”风不息吓了一跳，问仙仙：“什么事大惊小怪的？”仙仙张口结舌地说：“那边，那边是太平间啊，怎么会有脚步声？”

　　风不息被仙仙提醒，侧耳细听，果然从隔壁传来几声散乱沉重的脚步声。风不息听了也觉得有点不自在，强自安慰仙仙：“没事，咱不怕。”风不息一边说宽心话，一边继续翻看手中的本子，忽然看到有一行写着“师兄张老板”，风不息喜出望外，对仙仙说：“找到了找到了，咱们这就去找你师伯。”

　　两人收拾好屋里翻乱的抽屉柜子，然后准备离开孙叔家，忽听有人咣咣砸门：“开门开门！”

　　仙仙“啊”地尖叫一声，风不息也吃了一惊，不过会叫开门的肯定是人不是鬼，这就没什么好怕了。风不息定了定神，问道：“这么晚了，谁在敲门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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